很多人以为，纳扎尔巴耶夫是中国的“西域都护”，三十年如一日为中国守边关，却很少有人知道，这位哈萨克斯坦前总统，其实是个能在大国夹缝中左右逢源的顶级“棋手”。2019年4月28日，纳扎尔巴耶夫刚卸任一个月，就在人民大会堂被授予友谊勋章。红毯、仪仗队、国歌——仪式的每一个细节都在昭示着这位“老朋友”与中国的亲密无间。可风光背后，是不是就等于他三十年都在为中国“守土”？话不能只听一头，细细扒拉开来，才发现其中门道。
哈萨克斯坦，这块欧亚大陆的心脏地带，谁握住了它，谁就有了中亚的主动权，进而影响整个欧亚大陆。单凭地理位置，哈萨克斯坦就是块让世界大国都垂涎的肥肉。更别提，苏联时期，这里城市化率高达57%，用5.8%的人口创造了6.7%的生产总值。铀产量全球第三，是苏联的航天和核中心；独揽里海60%的使用权。随便拎出一条，放到国际舞台都是焦点。纳扎尔巴耶夫从苏联时期到独立后，始终是这焦点中的“焦点”。
他1969年当上铁米尔套市重工业处处长，十年后一路干到州党委书记，还得到了苏斯洛夫的赏识。1979年，他进了哈萨克共产党中央委员会，五年后当上部长会议主席，也就是共和国总理。苏共高层希望用他这样的实干派维系地方政权。可谁料，纳扎尔巴耶夫的心思早就不在苏联这一亩三分地。
1986年，哈萨克共产党一把手库纳耶夫被免职，莫斯科空降了一个叫科尔宾的人。这下，哈萨克斯坦炸了锅，年轻人涌上街头，抗议苏共中央，要求本地人当家。苏联那会儿，闹这种事是要命的，结果军警镇压，血流成河，200多人伤亡。这就是有名的阿拉木图事件——苏联民族矛盾爆发的开端。纳扎尔巴耶夫这时候没站在莫斯科那一边，而是以高官身份亲临现场支持抗议，被哈萨克人视为民族英雄。三年后，科尔宾灰头土脸下台，纳扎尔巴耶夫顺势成了第一书记。第二年又当选最高苏维埃主席，自此成了哈萨克斯坦真正的“家长”。
戈尔巴乔夫搞民主改革，纳扎尔巴耶夫正合胃口，不仅没被清算，还被拉进了苏共中央政治局。实行总统制后，他顺理成章成了总统。戈尔巴乔夫一度想让他当苏联副总统兼总理，但苏共高层不认，纳扎尔巴耶夫也不想掺和那烂摊子。这事儿很快翻篇。
其实，纳扎尔巴耶夫对苏联没啥感情。他早看出大厦将倾。1991年“8·19”政变一出，他第一时间退出苏共中央政治局，脱离哈萨克共产党。紧接着哈共自行解散。哈萨克人脱离苏联的心比谁都急。纳扎尔巴耶夫这一刀斩得干脆利落，反而赢得了前所未有的民意支持。12月大选，他以99%的支持率当选总统。
从加盟共和国一把手变成独立国家总统，他带领哈萨克斯坦大刀阔斧地改革：处置核武、迁都阿斯塔纳、搞市场化、理顺宗教问题……苏联解体的15国中，哈萨克斯坦是最早摆脱经济崩溃的那一批。乌克兰的GDP曾高过哈萨克斯坦一大截，到2018年，哈萨克斯坦已是乌克兰的两倍。奥巴马夸他“世界榜样”，普京生日贺词也盛赞他从零建立国家，只有“非凡之人”能成此大业。
当然，大国们真正关心的不是哈萨克斯坦GDP有多高、民生改革多厉害，而是纳扎尔巴耶夫的外交路线。在这方面，中国是最早感受到他务实作风的国家。
1991年，苏联还没正式解体，纳扎尔巴耶夫就主动要求访华。按当时的外交惯例，他这级别只配省里领导接待，可明眼人都看得出哈萨克斯坦独立只是时间问题。这次新疆政府特意在报中央的文件里突出他“苏共中央政治局委员”的身份，这才让访华成行。
接待午宴上，他要来一把冬不拉，现场弹奏一曲，场面十分热烈。音乐外交拉开了日后中哈友好的序幕。此后，合作领域从经济扩展到文化、政治、军事，贸易产品也从能源矿产到高端设备、工业产品。
1995年，中国光大集团想收购哈萨克斯坦巴尔喀什铜矿，结果被韩国三星抢了先。纳扎尔巴耶夫还特地接见中国代表安慰说，没关系，以后还有机会。表面看是客套话，可自那以后，中国资本在哈萨克斯坦投资基本没再受阻。PK石油、卡沙干油田、阿尔塔雷克等项目为中国带来不菲收益。
1996年，上海五国会晤机制启动，哈萨克斯坦赫然在列。这个机制一步步发展成当今的上海合作组织。哈萨克斯坦不仅是一带一路倡议的发源地，也是最早的参与者之一。2015年纳扎尔巴耶夫访华，中哈签署了价值230亿美元的合作协议。
无论双边还是通过多边机制，中哈始终高度默契。哪怕纳扎尔巴耶夫退位，他扶持的新总统托卡耶夫也延续了对中友好。托卡耶夫曾在中国留学，还在苏联驻华大使馆工作六年。这样的人，处理中哈关系自然得心应手。纳扎尔巴耶夫甚至为自己下台后的中哈关系都铺好了路。中国网友说他是西域都护，也不是没有道理。
但话说回来，纳扎尔巴耶夫虽与中方友好，说到底，他是个能平衡多方势力的老江湖。三十年里他从未在中美俄之间明确站队。
2003年伊拉克战争，全球分成亲美反美两派。就在这敏感当口，哈萨克斯坦宣布向伊拉克派遣维和部队，还承诺支持美军在阿富汗的行动，必要时甚至开放机场。无论中亚国家还是中国，这操作都看呆了。自苏联解体后，中亚国家虽有示好美国的姿态，但像哈萨克斯坦这样明目张胆，还是头一回。
仅一年后，吉尔吉斯斯坦爆发“郁金香革命”，乌兹别克斯坦、塔吉克斯坦也没能幸免。吉尔吉斯斯坦前总统阿卡耶夫事后坦言，幕后黑手正是美国的“自由之家”组织。可纳扎尔巴耶夫的江山照样稳如泰山，成为苏联解体后最后卸任的国家元首。哪怕最终也不得不辞职，他至少能安然留在本国。
其实，1992年纳扎尔巴耶夫就职后，第一时间访问的就是美国。他执政时期，哈萨克斯坦堪称美国在中亚最可靠的盟友。这才是他能独善其身的根本原因。
当然，俄罗斯这边也不能丢。哈萨克斯坦国内，俄罗斯族和哈萨克族各占三分之一。在大城市里，俄族甚至更多。拉拢俄罗斯，不仅得了靠山，还能捞到三分之一选票。纳扎尔巴耶夫公开表示，俄哈世代友好，后代也会如此。拜科努尔发射场一直租给俄罗斯用，两国在反恐、反分裂、反毒品等领域密切合作。
2008年俄格战争后，西方加强对俄制裁，不久金融危机爆发，卢布两次暴跌。有意思的是，卢布一贬值，哈萨克斯坦坚戈也跟着跌，卢布稳了，坚戈也稳。这种货币高度绑定，就是两国关系紧密的写照。2016年，普京和纳扎尔巴耶夫半年单独会面八次，许多国家元首一辈子都没见过邻国领导这么多回。
如果你觉得纳扎尔巴耶夫只是中美俄之间耍花腔，那还真是小看了他。欧洲和穆斯林世界，他同样没落下。放弃核武后，欧洲复兴银行马上送钱。1999年因选举问题关系一度降温，很快又重归于好，欧洲资本源源不断投入哈萨克斯坦各大项目。哈萨克斯坦与北约、欧安组织合作广泛。哈萨克人普遍信仰伊斯兰，纳扎尔巴耶夫虽自称曾是无神论者，但斋月里也会去清真寺露个面。2015年，土耳其击落俄战机，俄土对峙，纳扎尔巴耶夫跳出来当和事佬。
只要跟哈萨克斯坦搭上线，总能看到纳扎尔巴耶夫的笑脸。换句话说，谁都得给他三分面子。他做这一切都是为国内稳定。可一旦发现某国威胁到他的统治，那可就没好脸色了。沙特在阿拉木图捐款建清真寺，试图推广瓦哈比派，这对政治干预触及他的底线。纳扎尔巴耶夫当即停了捐款，把传教士请回去，还公开批评青年穿罩袍、戴盖头，说“我们的历史里没有这些东西”。说到底，还是为了削弱宗教影响，稳住世俗政权。
所以，纳扎尔巴耶夫并非真正的“西域都护”，而是用“都护”的角色换取中国的好处。中国无意插手他国内政，像他这样务实讲理的政治家，才是最合适的邻居。人家说得好，买卖讲究个你情我愿，谁也别想空手套白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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